舞蹈家孙正廷的艺术人生 作者：陈湘

旋转

不是童话又似童话，共和国把一个不知“舞剧”为何物、只爱扭秧歌的孩子变成能指挥优雅的天鹅在舞台上奋飞的芭蕾大师——他怎能不感恩共和国  报效共和国

○ 陈 湘

新中国第一代芭蕾王子

芭蕾表演艺术家、国家一级演员、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获得者、中国舞蹈家协会会员、国家芭蕾舞团芭蕾大师孙正廷是我国第一代芭蕾明星、国家芭蕾舞团演员中的元老。
1949年上海解放了，店员工人的孩子孙正廷跟解放军叔叔学会了扭秧歌，爱上了舞蹈。由于双亲早逝、家境贫寒，小学毕业后他就考入了公费的行知艺术学校戏剧组学习了两年。他是个幸运儿，赶上了新中国创建初期大力开拓艺术事业，国家决定艺术团体由文工团转变为专业化剧团、大力培养舞蹈专业人才的大好时机。文化部在1952年发出《关于整顿和加强全国剧团工作的指示》，要求“今后国营话剧团歌剧团应改变其以往文工团综合性宣传队性质，成为专业化的剧团，并逐步建设剧场艺术”。孙正廷说：这份红头文件决定了我的人生艺术道路。我这一辈子作的工作都是这一件事：建设中国芭蕾的剧场艺术。
文化部1952年成立了中央直属的艺术团体——中央戏剧学院舞蹈团（后改为中央歌剧院舞蹈团）。行知艺校停办后孙正廷顺利地考入了向全国招生的中戏舞蹈团学习，与后来成为著名舞蹈家的陈爱莲、北京舞蹈学院院长的熊家泰等同班学习了两年多。打从1953年10月9日他进入中戏舞团起，他就受到国家的精心培养，不仅衣食无忧，一切生活学习费用全部由国家负责，每月有营养补助，还受到众多的中外著名艺术家的栽培。他师从著名昆曲艺术家侯永奎，还有马祥林、韩世昌、白云生等学习中国古典舞。他又幸运地赶上了国家决定从无到有地引进芭蕾这门西洋艺术品种、大力培养芭蕾人才的大好时机。1954年他又转入了新创的北京舞蹈学院芭蕾科学习，师从苏联专家列雪维奇、查普林、依莉娜、鲁缅采娃、谢列勃列尼柯夫、古雪夫等专家受了多年正规的芭蕾基本功与教学法的严格训练，完成了六年制的教学课程，掌握了古典芭蕾的严谨规范和许多高难技巧，打下了扎实的芭蕾舞功底。教双人舞的专家谢列勃列尼柯夫发现了孙正廷的才华，特意写信给即将来华的著名编导古雪夫推荐说：“孙正廷是饰演《天鹅湖》中王子的合适演员。”果然古雪夫1958年来京排《天》剧时首先就选中了孙正廷演王子，并让他优先选择舞伴。孙正廷选了身体较轻的高醇英便于托举、便于表演。经过古雪夫的精心指导，孙正廷成为在国内首演《天鹅湖》的第一代王子。在北京等地他与高醇英合作主演了《天鹅湖》，后来又与赵汝蘅合作主演了《天鹅湖》。
周总理很关心《天鹅湖》的演员。一次孙正廷应邀与白淑湘等人一起去北京饭店参加外事活动。周总理走到他的身边说了一句“我们不执行高薪”。因为苏联的芭蕾主演是拿高薪的，而我国限于经济条件，象孙正廷、白淑湘这样的芭蕾主演还不能和苏联的芭蕾主演一样拿高薪。但总理对孙正廷、白淑湘的贡献是心中有数的。孙正廷说：“总理这句话是符合国情的，所以他这样的提法，作为中国的芭蕾演员是完全能接受的。今天，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我国芭蕾演员的待遇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回顾自己成长中的往事，孙正廷也忘不了国家对北京舞校学员无微不至的关怀。在舞校学习时，文化部特别派人到舞校调查学员们的营养情况。当时孙正廷是学生会的委员，文化部的同志问他“你们营养够不够？”孙正廷回答：“如果是一般中学生，现在的伙食就可以了。考虑到我们每天要练功，每天最好再加两个鸡蛋。”文化部随即给舞校学生每天又增加两个鸡蛋的营养补助。
刚进中戏舞蹈团时，他不满足于跳情绪舞，渴望能跳有情节的舞蹈。他还把自己的向往对王平老师述说，并问王老师：“有没有带情节故事的舞蹈？”1957年，查普林为舞校排练《无益的谨慎》，孙正廷饰演男主角青年农民柯连。王平老师看了他的演出后对他说：“当年你希望演出有情节的舞蹈，今天你已经实现了你的愿望，这就是舞剧，演好舞剧就是你终身奋斗的目标。”
作为新中国第一代芭蕾明星，孙正廷还饰演了《吉赛尔》中的男主角、青年伯爵阿尔贝特、《海侠》中的人贩子阿赫密特、《泪泉》中的女主角的未婚夫瓦兹拉夫等不同性格的人物。1959年，北京舞校排演新编舞剧《鱼美人》时，缺男主演。他受命仅用了15天时间就完成了与女主演阵泽美的合排，成功饰演了男主角猎人的任务。后来，成为招待外国元首、贵宾演出场次最多的男主演。有时深夜演出，由于没有吃饭，血糖低，累得头晕眼发黑，仍照样坚持。一次演出时，由于舞台故障使他腰部三节骨骼断裂。他也没有忘记当演员的道德，仍咬牙坚持把戏演完，没有中途停演。
后来他成为中芭排练剧目的总导演——芭蕾大师。1989年中芭建团三十年庆典演出《天鹅湖》仍由他主持执导。同时，他也重新登台饰演王子的片断。白淑湘也重新登台饰演白天鹅的片断。赵汝蘅、张丹丹、李莹、王珊、王才军、潘家斌、魏东升、徐刚等都在同一场戏中分别饰演了白天鹅或王子的片段，受到江泽民主席的亲临观赏与亲切接见。
感恩、回报
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在新中国的阳光、雨露、春风中顺利成长。在行知艺校就享受公费、在中歌舞蹈团学习、生活费用，全部由国家承担，还有营养补助，在舞校不仅继续由国家供养，国家还以重金聘请众多苏联专家来培训中国芭蕾演员。孙正廷说：“即使到苏联去留学，也得不到这么多顶尖专家来教我们，我太幸运了！”他始终铭记着“国家为了培养我，付出了多少代价，我才能有演芭蕾、教芭蕾、排芭蕾的本领。我永远不会忘记祖国对我的恩赐。我只有一心一意投入祖国的芭蕾事业，全力贡献自己的技艺，才能不辜负祖国的培育。”所以，当古巴芭蕾舞团首次访问中国时，该团团长、著名舞蹈家阿隆索看中了孙正廷的表演才能，热情邀请他去古巴芭团当演员时，被孙正廷婉言谢绝了，他丝毫不为国外芭蕾演员优厚的待遇所动。六十年代国家调薪时名额不够，为了照顾华侨，他把自己本应调级的机会让给了华侨演员。一直饰演正面主角的他，当剧团排舞剧《海侠》需要饰演反面角色人贩子时，他也乐于接受，并努力去塑造人物，一上台就出彩。他淡泊名利，从不计较演出时排名的先后。他总是把全部心思放在如何把角色完好地推上舞台。作为排练的总导演，他对每一个环节，无论乐队、灯光、表演都力求严格，处处操心，发现问题立即解决，对观众负责。
既然他曾受过众多中外良师的精心培育，当他从舞校毕业成为留校在芭蕾教研组工作的教师后，他也象老师们教他那样倾心尽力地培养他的学生。他用了七年时间教了两届学生。1963年学生毕业时，他主动争取让全体学生参加由他排练的舞剧《无益的谨慎》，使应届毕业生能得到一次饰演角色而不仅仅是跳跳群舞的机会。北京舞校（院）几十年来毕业生能以一个班排演一个大型剧目的，仅只一次。两届毕业生后来都成为中芭男演员的基本力量，如武兆宁、万琪武、邓元森、张顺胜等。
后来他调入中芭任教，1973年他还在组织安排下在沈阳的文化干部训练班任教，讲授芭蕾教学法，他边讲边让学生实习教过的动作。他毫无保留地把他师从北京舞校袁水海老师学过的六年制芭蕾教学法一一传授给干训班的学员，为这些青年学员走向芭蕾表演或芭蕾教学的起步提供了帮助。学员中的李再富后来成功地编导了舞剧《嘎达梅林》、大鞠在辽宁舞校培养的学生参加国际芭蕾比赛获奖。孙正廷以后还应邀为建团前后的辽宁芭蕾舞团排练了《天鹅湖》、《海侠》、《无益的谨慎》，为该团建团所需的剧目奠定了基础。1981年1月辽芭《天鹅湖》首演之日，也就成为辽芭正式建团的团庆日。辽芭的《天鹅湖》演遍了全国，把真善美的艺术形象奉献给广大观众，深受观众喜爱，取得了社会效益、经济效益双丰收。
以古雪夫为榜样
在众多的良师中，影响孙正廷最大的老师是古雪夫。古雪夫是苏联的功勋艺术家，多才多艺，既是优秀的演员、教员，又是出色的芭蕾大师、编导。他能排练多部经典剧目。他为中国演员排练了《天鹅湖》、《海侠》、《吉赛尔》，又率领中国编导创作了《鱼美人》，使孙正廷深受教益。所以，以古雪夫为榜样、掌握更多的剧目，象古雪夫那样排练众多的剧目就成为孙正廷一生追求的目标。
五十年代，北京还看不到摄像机。孙正廷也没学过拉班舞谱。‘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他就用土办法自己作场记。《无益的谨慎》、《天鹅湖》、《海侠》、《吉赛尔》……一幕幕，一场场，他记下每个演员的表演动作。每天他都异常紧张劳累。既要备课给自己的学生上课，又要在舞校进修、听课，还要给学生排练或参加演出。只有到晚上十一、二点才有时间作场记，次日清晨又要练功。虽然校方从未交给他必须作场记的任务，为了向古雪夫学习，他不怕劳累，总是自觉地坚持作。机遇、勤奋与天赋的结合，才使孙正廷一步步走向芭蕾大师的岗位。古巴芭蕾舞团首次访华演出的《无益的谨慎》版本与苏联不同。为了掌握不同的版本，孙正廷又主动争取跟着古巴团访问各地。在风景如画的杭州演出的全程中，他没有去参观过一次风景名胜，而把时间都用在向古巴排练者和演员学习上，最后完成了全剧的场记。后来他的场计用在了63届学生实习演出的排练和80年代中芭的排练演出中。英国著名舞蹈家安东?道林答应要为中芭排《吉赛尔》，但他不幸早逝。为了完成他的遗愿，1984年他的学生贝林达应邀来京为中芭排《吉赛尔》。但排到第二本如何处理守林人汉斯和群幽灵那段戏时，贝琳达想不起来了，排练只好停了下来。停排后，贝琳达请求孙正廷帮助她排下去。孙正廷回家查阅了当年他为古雪夫排练的《吉赛尔》版本的场记，由于这段戏苏联版本、英国版本类似，所以孙正廷第二天到排练厅就把这段戏顺利地排完了。根据中法文化交流协定，法国专家1980年来中国为中芭排名剧《希尔薇亚》，孙正廷也作了场记。后来他按自己的场记复排了《希》剧。
孙正廷还编导了歌舞剧《焦裕录》，还参加了芭蕾舞剧《香樟曲》的编导。
作为芭蕾大师，孙正廷每次排戏同所有认真负责的导演一样既要给演员分析每个人物角色的性格，又要同演员一起反复排练，逐段地给独舞、群舞演员示范，一招一式让他们掌握；还要指出每个演员各种舞步、姿态、分组、动作、表情和手势的毛病，不断帮他们改正。这是一项十分复杂，精细而劳累的工作。不仅费脑子，体力消耗也大。为了把一个个优美的艺术形象奉献给观众，他和演员密切合作，不断追求，每场演出，他场场必到，不断督促全体演员和舞美师、灯光师、录音师、乐队等全体演职员通力合作，以保证演出的圆满进行。
1999年，孙正廷退休。他家庭很幸福，爱人吴筠是当年古雪夫非常赏识的舞蹈人才，因故未能进舞校学芭蕾，后来成为中国铁路文工团尖子演员，也退休了。一双女儿事业有成。十年来，这对舞坛伉俪先后同时应邀去海南、苏州、焦作、长沙等地讲学，发挥余热。他俩还为海南大学舞蹈系排练了一台晚会的舞蹈节目。他俩的学生逢年过节常来电话问候。他俩的晚年生活十分愉快、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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